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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殺手》非常冷,大衛芬奇第二部 Netflix 原創電影正是為邊緣人而生

當專業殺手任務出槌怎麼辦?無非就是付出代價,然後到世界各地尋仇。美國導演大衛芬奇(David Fincher)改編自法國同名圖像小說的新作《殺手 The Killer》在院線上映兩週後,11 月 10 日起也在全球 Netflix 上架,由麥可法斯賓達(Michael Fassbender)主演一位無名殺手 —— 他冷淡、陰沉、少話,耳機裡幾乎只播史密斯樂團(全片用了 11 首 The Smiths 歌曲),心裡則懷著一絲存在主義危機。大衛芬奇自己形容《殺手》是一部復古 B 級片,同時又像是一部兩小時長的香水廣告 —— 充滿動作畫面,意外地有些好笑,空氣中還有一股芬奇式的危險氣息。

專門拍給「邊緣人」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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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 61 歲的大衛芬奇在當代大導中,勢必是最不按牌理出牌之一。非科班出身的他在 1980 年代以拍廣告和音樂錄影帶出身,瑪丹娜的〈Vogue〉、〈Express Yourself〉和喬治麥可的(Freedom! ‘90〉等都是他的成名之作,直到 1992 年才帶著《Alien³》進軍電影界。

會被貼上「Auteur」標籤的大導演們,無非都累積出了屬於自己的招牌風格 —— 例如希區考克(Alfred Hitchcock)的黑色驚悚、大衛林區(David Lynch)的詭譎夢境、昆汀塔倫提諾(Quentin Tarantino)的暴力美學等。然而,其中當然也有一些難以單一特色去形容的導演,大衛芬奇就是其一。關於過去 30 年來總是充滿驚喜的生涯決定,芬奇在《衛報》專訪中是這麼說的

「因為,第一,我不在乎。但第二,我當時在拍《鬥陣俱樂部》的時候,人們都說:『你怎麼能這麽做?』而現在當我拍像《殺手》這樣的電影時,人們又會說:『你為什麼不拍那些像你之前那些比較重要的電影?』我贏不了。」

因此,他的準則就是拍自己想拍的 —— 從 1990 年代的《七宗罪 Se7en》、《鬥陣俱樂部 Fight Club》,一路到《索命黃道帶 Zodiac》、《社群網路 The Social Network》、《控制 Gone Girl》,還有 Netflix 時代的《曼克 Mank》和《殺手 The Killer》,這些作品之間看起來並沒有明確的相似點,硬要說的話,可能是一種對「體制外」或「反體制」的人的迷戀。

「我真的相信,即使你是和舞會皇后啦啦隊長約會的高中美式足球四分衛,你還是會認為自己是一個圈外人。誰不認為自己是個圈外人?這就是我和提姆波頓最根本的不同。提姆波頓認為愛德華剪刀手是一個異類。但我不認識任何以某種方式來說,不相信自己就是愛德華剪刀手的人。」他說。

電影圈的背叛者,串流界的開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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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諾蘭堅持堅持自己的電影就是要進最高規格的 IMAX 戲院欣賞時,芬奇卻是最早一批擁抱串流平台的大導演之一。他在 2013 年帶著《紙牌屋 House of Cards》成為 Netflix 第一部原創影集(芬奇是該劇執行製作人,並執導了開播前兩集),以超強卡司、電影規模和截然不同的發行策略,從此開啟全新串流時代。

在那之後,有人說他已經背離電影圈,轉型成串流界的代言人。近期與《世界報》的專訪中,芬奇再次表示,自己堅信 Netflix 就是當今在好萊塢拍電影的首選之地。「讓我們說實話吧。我曾為幾乎所有電影公司巨頭工作過。當你告訴他們:『我必須用 4K 呈現這些特殊效果』,他們的第一個反應都是:『噢,天啊,為什麼要用這麼昂貴的方法去做?』」他們面對任何再小的開銷都會猶豫不決,但 Netflix 不會。」他說。「他們從來不會為了這種決定與你爭吵。他們採用了一種對電影人來說非常合理的行業標準。Netflix 在好萊塢中明顯擁有最佳的『品質管理』。」

《殺手》主角其實是大衛芬奇本人的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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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殺手》,這部讓芬奇首次收穫金獅獎提名的作品,即便收穫了不少負面評論 —— 有人說它是「Lite 版的《捍衛任務》」,《紐約時報》影評標題更是一針見血:「他無聊得致命」,但總歸爛番茄指數還是落在了不是太差的 86%。

沒有為燒腦而燒腦的劇情、為華麗而華麗的場景,《殺手》片如其名,專注在了這位殺手「我與世界對抗」的內心獨白世界。芬奇和《滾石雜誌說》表示自己「不想把這部電影拍成一部迷宮,而是想打造出一把箭 —— 往單一方向飛去,並且擊中目標。」

綜觀各家影評,不少影評人都提到了一個觀察:大衛芬奇是否在主角裡加入了自己的影子?麥可法斯賓達近年來因個人家庭和賽車副業而較少出現在銀光幕前(他在 2022 年和 2023 年皆參加了利曼 24 小時耐力賽),不過在收到芬奇的劇本後馬上答應了邀約,而根據芬奇所說,他的賽車訓練對本次拍攝所需要的體能和精準度都證明是天作之合。

他在片中飾演的殺手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細節控,不只完美主義、邏輯至上,還是一位「反龐德」式的反英雄 —— 他穿得像德國觀光客在公園長椅吃麥當勞是為了融入人群,他在廢棄的 WeWork 辦公室裡做瑜伽是為了追蹤他的獵物,電影官方海報更直接寫下:「執行力就是一切」,彷彿就是處女座的芬奇的人生座右銘。

當被問到「殺手」是否是他的一種投射時,他是這麼回答《DAZED》的:「一位狙擊手的概念是你必須擁有所有關於任務的預備知識。這背後仰賴許多專業技術,風險很高,你更只有一次機會。所以回頭看的話,可能是吧。」同樣是透過一個望遠工具,試著找到自己的完美目標畫面,芬奇的電影拍攝過程也是出了名的絕不苟且,同一幕拍一百遍也在所不惜(例如《社群網路》六分鐘長的全片第一幕就拍了 99 遍,這點當然就和殺手的工作本質不太一樣了)。

魔鬼就在細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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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芬奇本人不以「編劇」自居,但除了「鏡頭語言」以外,他明顯也對角色對白有所堅持。除了上述提到的《社群網路》用第一幕就讓傑西艾森柏格(Jesse Eisenberg)開門見山展現出馬克祖克柏(Mark Zuckerberg)的偏執和異於常人,《殺手》中則有一幕是殺手找上了其中一名復仇對象 — 蒂妲史雲頓(Tilda Swinton)飾演的「The Expert」,兩人在燈光昏暗的餐廳中對話 —— 雖說是對話,事實上此幕中 99% 都是史雲頓在講話,而法斯賓達只是靜靜地聽,然後桌子下拿槍抵著她。

「那是一個劇本中長達九頁的一幕,他們哪都不去。她也不會試著逃跑,她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芬奇說。《殺手》其實早在 2007 年就開始討論改編,當時原本由布萊德彼特(Brad Pitt)的製片公司 Plan B Entertainment 製作、派拉蒙公司發行(布萊德彼特早在 2008 年時就拒演了這個角色),不過到了 2021 年時,芬奇決定將這部作品帶到已經與他簽約十年的 Netflix,編劇也換成了與他多次合作的《七宗罪》編劇 Andrew Kevin Walker。

Walker 在《紐約時報》訪問中透露,芬奇從最一開始就非常清楚,他想要這位主角跟其他角色的對話總共大約不超過十句,還有,如果你仔細看的話,他們非常堅持整部片中法斯賓達眨眼的次數用一隻手就能數得出來。

最後,《殺手》的原著漫畫總共出了 15 冊,這是否代表電影也會拍續集,甚至發展成一個系列?「人們應該會這麼想沒錯,但我已經放棄預測人們想要什麼了。」芬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