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時尚界「癡迷」於永續、綠色時尚，好像多少祭出一些永續政策，各大時尚巨頭和消費者就能安心，其中，也包括 Zara 這類的快時尚公司。

7 月，Zara 宣布將於 2025 年全面（aka 100%）使用「有機、永續、再生」的棉花、尼龍、聚酯纖維等材料，「我們必須成為改變的動力，不僅止於公司內，而是對於整個產業。」Zara 母公司 Inditex CEO Pablo Isla 這麼說。

問題來了，真的有任何一間時尚巨頭有可能做到 100%「永續」嗎？連 Stella McCartney 都沒開口說公司能做到全面永續了，為何 Zara 敢這麼說？Ryerson 時尚學院的教授 Anika Kozlowski 在 The Fashion Law 的文章中回答：這是幾乎不可能做到的目標。

作為全球最大的快時尚零售商，Zara 每年生產 4.5 億件單品，每週平均可製造 500 件新款，在 2000 年代中期，其高效、大量的生產模式被業界認為是革命性創舉，預示著超級消費時代的來臨，嗯，同時地球正面臨著氣候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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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買多有什麼關係，設立衣物回收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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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via Straits Times

據《衛報》統計數據，2016 年起，H&M 每年都會發起 World Recycle Week 活動，預計每年回收 1000 公噸的衣物，固然很多，

但 1000 公噸的回收衣物需要 H&M 整整 12 年才能全數用盡，而同樣這個量，他們平均 48 小時就能生產出來。

另外，Global Fashion Agenda 2017 年發布的報告，全球的消費的服裝量翻倍成長，但其中僅有 1% 的服裝被回收。

所以，光看快時尚製造和回收的比例，以及人們購買與回收的比例就能知道，若快時尚的產製方式、規模不改變，「回收」永遠就只是行銷手段，無關永續，無關環保。如果設置個回收箱就能讓快時尚的顧客消費得心安理得，那這些時裝巨頭何樂不為？

順道一提，回收衣物可換取折扣優惠券的策略更是被環保人士大肆抨：

倡議回收衣物的同時，繼續促使人們買衣服？品牌真的是在向「永續」發展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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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回收衣物耗費的能量大於製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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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服裝是從零售商和店內收集回收，以避免送到垃圾掩埋場處置，但事實上，就目前服飾業的生產規模，相對應的回收服裝能力尚不存在，且回收服裝通常比生產新服裝更耗能，再生布料的技術成本相對比一般布料高更多。（延伸閱讀— 黃謙智：台灣就是 PVC 世界最大供應商，所謂回收根本只是假議題）

如這些衣服要被運送至第三世界國家、需要人力分類……等，以及已開發國家的回收衣物送至第三世界後，也伴隨著相應後果，如影響當地產業發展、人民過度依賴西方進口回收衣物。 （可參見我們先前的報導：一件舊衣的大道理，如果你今天製造的垃圾，沒有人收怎麼辦？）

photo via Wall Street Jour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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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世上沒有「100% 永續」面料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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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項 Zara 提出的 100% 永續面料，學者也回應道：沒那種東西。

第一，時尚界對「永續」一詞濫用，何謂永續？至今各界沒有明確規範，定義太過廣泛；第二，織品、布料的生成需要龐大的能源以及自然資源，目前業界所謂的「永續面料」，不過是比一般布料減少對地球的傷害。

a. 先說最傳統的布料來源—棉花，首先它需要極大量的水分供應生長，鹹海荒漠化的一大主因就是周邊種植過多棉花，剝奪當地水資源，平均一件牛仔褲用的棉花，需消耗 1,600 加侖的水；其二，它是世界上化學物質需求量最高的作物，需大量施肥、殺蟲劑才能順利生長，長期種植更易造成土壤乾涸與化學污染。

photo via Business Standard

b. 至於有機棉，指減少有毒化肥、栽種後農民回復土壤健康的，據愛爾蘭時尚雜誌《IMAGE》指出，許多時尚品牌的「有機」是未經認證的，有的只參雜極少數的有機棉，有的確實用了有機棉，但隨後又使用化學染料染色。

c. 另外近年服飾業最大宗的面料—聚酯纖維、尼龍、萊卡（學名：spandex）及壓克力纖維，都是自石油煉取出來的合成纖維，廉價、快速，至今約佔了服裝製造的 65 %。

其消耗龐大能源、化石燃料（每年有超過 700 億桶石油用於製造聚酯纖維），伴隨毒素（如 NO2，比二氧化碳還有害 300 倍）排放到生態系統中。

合成纖維不可生物分解，除非透過燃燒，否則我們的每件尼龍製衣服或萊卡緊身褲，在未來 1,000 年內，仍會在這個星球上。且每當我們洗滌由合成材料製成的衣服時，就會有數千根塑料纖維脫落至水中，極細小的纖維通過廢水過濾系統，流入河流和海洋，每年約 50 萬噸細微纖維被排入海洋中），這些纖維再被魚類吃掉。

d. 至於，再生聚酯纖維（rPET），指的是融化現有的廢物塑料（如塑膠瓶）製成材料，確實比原本聚酯纖維消耗的能量少 59％，碳排放少了 32％，並減少石油消耗，這也是 Patagonia 長期在做的。但《Fashion United》提到重點：它仍是不可生物分解的，且就算是再生聚酯纖維，還是比一般天然纖維消耗更多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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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為什麼品牌只能說些「永續」的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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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問題在於時尚產業機制本身，快時尚也好，高端時尚品牌也好，持續以無上限的生產、銷售額為導向運行，快時尚是個「非成長，即死亡」的產業，就算成長幅度減緩，銷售額仍舊得不斷不斷地攀升才得以生存。

若真要永續，回到根本有兩種方式：一、減少產量；二、改變消費習慣—少買新品，每件單品使用更久。但這兩者皆有違時尚品牌的營運目標（提高銷售額），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從來不倡導這麼做（除 Vivienne Westwood、Stella McCrtney、Patagonia）。

Vivienne Westwood 的名言 “Buy Less, choose well.” photo via Twitter

目前時尚品牌的永續導向：一、採用按訂單生產的程序，避免製造服裝的浪費；二、確保耐用性和延長服裝壽命，如 Patagonia 長期倡導顧客將舊衣送回品牌維修，讓每件產品的生命週期都更加長久。

Patagonia 宣導顧客將舊衣拿來修補，而不要買更多新品 photo via Washington P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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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總結：以後快時尚提出永（行）續（銷）政策，檢視以下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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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1）要回收服裝可以，那些回收怎麼處理的？去了哪裡？對第三世界有什麼影響？回收耗費的能源？

（2）回收和產製的比例（一年回收的量，兩天就製造得出來？）；回收和浪費、每年丟棄剩餘服裝的比例為何？

（3）永續布料用數據說清楚。用多少廢料製成？要說再生材質，就像 Patagonia 說明白是一件單品是由幾個塑膠瓶再生製成。要說百分百永續，先把永續的各項環境指標數字訂下。

（4）持續關注快時尚的勞工環境

最後，同樣的重點：

一樣的生產規模、一樣的勞動環境、一樣的標價，都是在促使消費者作出一次性消費的元兇，根本問題不改變，快時尚別輕易把永續掛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