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久保玲Comme des Garçons 3億美元業績的秘密「我們賣的不是衣服,是創意」
這是一篇來自《T Magazine》前往日本 Comme des Garçons 總部訪問的文章,時間點在 2018 年四月初,主題相當罕見的專注在了男裝(當然也是因為《T Magazine》一年兩度的男性時尚專題影響)。
編輯 Alice Gregory 在進入辦公大樓前,形容眼前所見是,「100 多人聚集在一座匿名的辦公大樓門口,其建築和內部裝潢的不起眼,都被陸續進去的員工增添不少亮點,他們就像眼前盛開的櫻花一樣難以忽視,有些人像是虔誠的信徒,有些人則像義大利導演 Federico Fellini《大路》(La Strada, 1954)中的 Giulietta Masina 一樣(如下圖)。他們相互問早並禮貌地扶著門讓下一位進入,沒有嬉笑,一切是安靜嚴肅的。」
川久保玲的影響是有目共睹的,不僅是為時尚界,更為男性自身帶來啟發,她於 1978 年開啟了男裝系列,時間點是 Comme des Garçons 成立的十年後(成立原因?下面會解釋),該系列很快便走紅,如同 W. David Marx 在《洋風和魂》一書曾所述:「1985 年,烏鴉族以設計師為中心的時尚態度已經席捲整個市場,形成所謂的『DC 熱潮』時期。DC 即『設計師與個性品牌』(Designer and Character brands),涵蓋了全球性名牌 Comme des Garçons 與 Y’s,……。川久保玲與山本耀司的前衛時尚概念為日本設計師打開大門,他們開始揚棄傳統的輪廓、布料以及協調感。先前的標準單色系統最後擴大成一種更大膽的不協調色彩組合。中產階級青少年這時把錢省下來,在原宿購買設計師商品。只不過,現在年輕人買的前衛服飾過去一度僅在富有的藝術界人士之間流通,然而經濟繁榮與增長快速的信用卡使得高級品牌同樣普及大眾間。」
所以,為什麼大家這麼愛川久保玲 / Comme des Garçons?
「這幾十億產業所要宣揚的重點,展現內在美。」
透過 Alice Gregory 的視角,她讓世界知道,在這個隱居於青山的 Comme des Garçons 總部,每年都會舉辦四次時裝發表會給自己員工欣賞,這兒帶著一定的神秘感,因為連員工的家人也是謝絕拜訪。
「根據他們的僱主(玲姐本人?)所制定的嚴格規範,員工們必須熟悉自己奉獻生活所呈現美感的各個面向。」電影《穿著 Prada 惡魔》裡面有句台詞,「對,那就是這幾十億產業所要宣揚的重點,展現內在美。」在現場,雖眼前 2019 春夏男裝精彩,但 Alice Gregory 卻難以忽視身旁的員工,他們從頭到尾都穿著 Comme des Garçons,混合著旗下 18 個品牌,目不暇給,有些男生會穿女生的衣服,有些女生則會穿男生的衣服,讓人回憶起去年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所舉辦的回顧展〈Rei Kawakubo/Comme des Garçons: Art of the In-Between〉,但眼前讓一切更加身歷其境。「我問一個穿著藍色亮片短褲看起來很像小精靈的公關說,大家是否有為今天特別打扮?他眼帶疑惑,彷彿強忍不笑甚至帶點同情的對我說:『沒有,我們每天都這樣穿。』(We look like this always.)」
Comme des Garçons 男裝的粉絲
Comme des Garçons 的男裝早起以不合身且顏色極深而聞名,如同某種二手衣物,曾幾何時這般前衛另類讓時尚精英唯恐避之不及,然而其雖看似根植於經典的西裝和襯衫的輪廓,但沒有一件不低調傳達著「叛逆」。
許多年前,川久保玲將許多藝術家送上了伸展台,舉凡 Jean-Michel Basquiat(1987)、Francesco Clemente(1989)、John Malkovich(1990)、Dennis Hopper(1991)和 Matt Dillon(1991)…等,他們與玲姐是惺惺相惜,這樣的人如今依舊仍在,舉凡:知名鐵粉,垃圾電影教父 John Water 亦在個人自傳當中給了「川久保玲神」數個篇章(1992 年走上 Comme des Garçons 的秀 );曾被《時代》雜誌評選為「最幽默的作家」的 David Sedaris 也在脫口秀上穿著 Comme des Garçons;歌手 Frank Ocean 更曾做了一首名為〈Comme des Garçons〉的歌曲,還有 Kanye West、球星 James Harden、演員 Daveed Diggs….等例子多不勝數。
「時尚對我來說非常重要,20 多年來,我的『衣服』一直是『乾洗店的災難』。我購物方式一直是非典型的,當我可以買新衣服的時候,一定要有點不一樣才行。這是故意的,Comme des Garçons 是我最愛的服飾品牌,由天才時尚領導者川久保玲所設計。 她專攻讓服飾變成撕毀、彎曲、永遠無法燙平的皺紋、不合身和昂貴的服飾。過往被稱作『「挫組(Seconds)』如今是被稱作『高訂(Couture)』。川久保玲女士是我的神,正如時尚歷史學家小池一子(Kazuko Koike)曾描述過的:『她幾乎像是宗教運動的領導者。』關於她的作品是『苦痛的練習』,我臣服於玲姐對於時尚規則的解構,她是強大、孤寂、震攝他人的。」— John Waters
男性市場的增加,這點川久保玲女士也注意到了,當 Alice Gregory 詢問有關男性傳統穿衣限制是否能啟發更多的創造力和樂趣時,「現在的男生似乎更有勇氣嘗試新事物,這點不僅僅是在日本,」川久保玲表示並疑惑為何女生變得這麼安靜保守?「這有點惱人,」比起 80 年代,女生願意花時間購買精品,如今「現在排隊的都是男生,我好奇為什麼女生比較少這樣做,為什麼她們不去排 Supreme 或 Nike 呢?」縱使 Alice Gregory 回應認為:「或許是因為在社群時代當中,街頭潮流高尚化了戀物、收集癖以及許多男生所癡迷的事物像球鞋或是專輯..等等。」但對於這樣的回答,川久保玲似乎沒有得到滿意的解答。
Frank Ocean – Comme Des Garcons from Marlow Marlow on Vimeo.
穿著 Comme des Garçons 男裝是什麼感覺?
「Comme des Garçons 是我接觸過最容易讓人上癮的品牌,」紐約知名選貨店 Totokaelo 銷售助理 Lane Spodek 接受訪問時表示,他覺得穿上 Comme des Garçons 能有變成藝術品的感覺,致使幾乎把所有能用的收入都花在了 Comme des Garçons 上,並存錢為將來去日本「朝聖」之旅做準備。
已是川久保玲 30 多年粉絲,駐紐約打版師,Ken Utaka 則說:「有關 Comme des Garçons 最棒的就是其合身度,縱使看起來詭異,可穿在身上卻仍自然且非常實穿。」當被問到他最喜歡的單品時?他回答 2012 秋冬的 2D 紙娃娃系列,並感嘆其服飾的垂墜和領子的構築 ,縱使這外套看起來只是兩塊布前後拼在一起,可當中卻是浩大工程;來自加拿大的音樂人 Kevin Hearn 形容,川久保玲的衣服「有著音樂感」,身為長期 Comme des Garçons 顧客的他說:「感覺每一件單品都是首不一樣的歌,為這世界帶來繽紛、歡樂和創新。」雖說他用「玩味」來形容 Comme des Garçons,「但我身上這件雨衣一點也不搞笑,其帶著優雅和精良的設計,」畢竟,「川久保玲,從不開玩笑。」
Comme des Garçons 的影響
「時尚一定是要俱有革命性的,其攜帶的信息、遭到的排斥是越強烈越好,川久保玲是把完全屬於自己的東西發掘出來了,正因如此,她的名字將永遠留存在時裝史上。」— 前法國高級訂製及高級成衣聯合協會主席 Didier Grumbach
儘管川久保玲描述 Comme des Garçons 男裝的消費族群是由學生或創意工作者組成,但她覺得:「若人在工作中沒有自由,那他可能就不會穿我們的衣服。」但面對框架川久保玲不受阻礙,反而視其為助力,在之外尋求創新和前所未有。
這話鋒一轉,川久保玲講到了 2017 春夏男裝系列〈國王的新衣〉如何爆紅了 PVC 透明材質,這是她為男裝所帶來的挑戰和喜悅,在這一季後,Calvin Klein、Balenciaga、Off-White…等皆有類似設計。
而川久保玲也講到了自己所不喜歡的東西 — 戶外裝束(walking-outdoors fashion),在一旁身兼 Comme des Garçons 執行長以及翻譯官的 Adrian Joffe 進行了確認,「休閒服(Athleisure)」,Adrian Joffe 翻譯道:「對她來說,這是最無聊的時尚,她曾試圖在當中尋找有趣的事物,但尚未找到。」川久保玲帶著嫌棄同意道。
Comme des Garçons 賣的不是衣服,是創意
川久保玲女士喜歡堅持這一點,她是商人,對於全球擁有 135 個銷售點、年營業額達到三億美元的獨立企業來說,她當之無愧,但究竟 Comme des Garçons 賣得是什麼?其回答卻和商業有著奇妙的衝突。
「大多數企業都會思考如何提高銷售額,這或許也是 Comme des Garçons 的不同,因為我們不用去想什麼該賣或是什麼不該賣業績才會好,因為我們的業務即是創意(the business is creation)。」川久保玲坦承,當初進入男裝是個實際的決定,而非藝術層面,但是她補充表示:「我一直覺得這是經商最困難的決定,要販售想法並不容易,尤其是在人們尚未接受習慣之前。」每一個她所做的決定,無論是設計或是有關企業組織,「都是基於美感價值。」
穿上 Comme des Garçons 是更具政治傾向的行為表達,比起藝術品來說,它不像掛在藝廊或私宅上的名作, Comme des Garçons 實際是在各地流傳,挑戰人們的價值,發人省思。
面對眼前的 Comme des Garçons 大軍,編輯 Alice Gregory 感到敬畏也有點羞愧,「突然之間我看起來是既乏味又自私,我今天所穿的衣服既沒有取悅我也沒有帶給任何人什麼,看似是一個浪費,」訪問最後,她問了一個問題:「請問有任何男生你想替他們置裝但尚未實現的嗎?」恩,川久保玲搖著頭否定道:「這還真是個蠢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