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成人類賽伯格,看懂 Gucci 2018 秋冬大秀的 10 件事
看似非人類模特兒緩緩走在手術室當中,2018 秋冬 Gucci 大秀,沒有與古羅馬相關的藝術和歷史,首位模特兒身上就大大寫著紐約的縮寫,這是本場秀的活動地點,也是一個文化大鎔爐,在這個圖像即是一切的時代,Alessandro Michele 似乎有話要說,人們可以用不同的比喻工具來彰顯自己的身份價值:像是科技、好萊塢電影、社群以及 Gucci。
邀請函
夾鏈袋中藏有橘色倒數計時器,上頭貼著需要「家長指導」的警語,暗喻著 2018 秋冬 Gucci 將會迎來兒童不宜的畫面,但越是禁止越是勾起人心的好奇,它與超現實的預告呈現一種相輔相成的詭局氣氛,似乎是把醜話說在前頭,若是被以下的畫面所嚇到,Alessandro Michele 是不負起任何責任的。
手術台
首先,秀場不像上一季有著許多面向或是充斥著古羅馬歷史,印入眼簾的是手術室的場景,據官方指出,「這概念是反射設計師的工作,無數的剪切拼貼,藉著將布料和素材重組帶出他們的新身份和特性。眼前所及的素材都是典型手術室所使用的,像是 PVC 牆面和地板、防火門、平推式手把、LED 燈和在醫院常見的塑膠椅,彷彿透露著以下將會是個大工程,打開的不僅僅是眼界,更是心房。
「手術台的佈置代表我們能夠改變自己、從身體到任何天馬行空的想法,而服裝能夠幫助我們達成。」— Alessandro Michele
Theda Bara
若你不信 Alessandro Michele 所說的,他舉了一個例子叫做 Theda Bara。
藉著 Tim Blanks 的秀評指點,我們尋跡找到了 Theda Bara,大家可以在「芝加哥影展(Chicago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上看到她著名的雙眼。
或許 30 年代的電影風氣吸引了 Alessandro Michele,Theda Bara 以穿著「非常醒目」的服裝而聞名,但當時更受歡迎的是用神秘來包裝女星,美國出生的 Theda Bara 卻有著相當異國背景,如「混血」般,由法國演員和義大利雕塑家在埃及所生。
電影公司「宣稱」她早年在薩哈拉沙漠度過與獅身人面像相伴,然後搬到巴黎成為舞台劇演員(當然,這些都只是幻想,她從來沒去過巴黎和埃及),並鼓勵她在採訪中多聊神秘主義(感覺像是吸血鬼)。根據維基百科指出,有些電影史學家指出,Theda Bara 代表了一個好萊塢現象誕生:那就是 PR 公關部門。
Gucci 2018 F/W 關鍵字:賽伯格 Cyborg
「CYBORG」,這是 2018 秋冬 Gucci 的重點,其靈感源自 1984 年女權主義哲學家哈洛威 Donna Haraway 的《賽伯格宣言》(A Cyborg Manifesto),她在當中宣稱:「在二十世紀晚期,我們的時代,一個神話般的時代,我們都是妄想物/嵌合體 (chimeras),機器和有機體的理論化與組裝/杜撰的混種;簡言之,我們是賽伯格。賽伯格是我們的存有論,它給予我們,我們的政治。賽伯格是一個凝縮的意象,結合想像與物質現實,這兩個扣合的中心,結構著歷史轉型的一切可能性。」
在《賽伯格宣言》中,哈洛威點明了三種界限潰堤:第一,人與動物的邊界已經變得模糊;第二,(人和動物等)有機體與機器的邊界已經變得模糊;第三,物質與非物質(科技)之間的邊界已經變得模糊,雖聽起來很抽象,但它卻貫串 Alessandro Michele 本季的核心,他告訴 Tim Blanks 說:「當你發展出自己的想法時,所穿的衣服可以支持你(請見上述 Theda Bara)。」
這場秀的高深莫測讓這位資深評論家飆髒話豁出去了(「Fuck that.」),但感謝有他的報導,許多穿搭有了一點解答:像是 Alessandro Michele 從生活取經,如:父親在義大利航空技師工作時所買的西裝、男友在北極圈做的調查所接觸到的因紐特人、紐約遇到的錫克教徒、舊式好萊塢風情(Alessandro Michele 的媽媽曾擔任電影製作的助理)…等。
身為賽伯格,以人類為世界之本的心態必須撇去,藉著不同的體悟和認同,得以去跨越世代、性別、族群與階級看見其他弱勢的問題(簡而言之,你必須去否定批判),藉以思考問題是為何而生?究竟該如何身處在這世界當中?該如何與其他事物互動應對?該如何去使用工具(科技)?這呼應了手術台的概念,因為在 20 世紀末有太多事情是無法單用肉眼能看見評斷的,正如同 Gucci 試圖用 19 世紀的「無頭照」所點明的觀點,賽伯格打破的是單純二元性、二分性及(已殘破不堪的)社會所構築的層層符號,而 Gucci 是這樣帶領我們了解它:
1. 人頭戲法
引用官方新聞稿表示,「Gucci 的賽伯格是後人類的:手上有眼、半人半羊、龍的幼雛和雙生頭混合其中。這樣的產物來自生物學的無限可能和文化的覺知。這是在不斷變換混種身份中的終極預示,象徵解放的可能性,如此我們可以決定成為什麼樣的自己。」
生物複製技術的崛起帶出了「複製人」的想像,打破了西方人本主義傳統中關於「原初」(origin)、「本真」(truth)、「獨一無二」(uniqueness)等來自基督教創世論的思考假設,就如同 Netflix 影集《碳變》當中的糾結,你仍是你嗎?誰才是真正的你?
Alessandro Michele 與羅馬特效化妝工廠 Makinarium 合作創造了這非凡的效果,根據 Vogue Runway 的報導指出,Alessandro Michele 在 2016 年看了《異色童話集》開始有了想和 Makinarium 合作的想法,若是說為何模特兒要提著自己的頭?Vogue Runway 說:「姑且讓我們先把它看作帶著自身演化和自我意識的比喻。」Alessandro Michele 則說,這是代表個人身份認同的掙扎以及「人應該要照顧好自己的腦袋和想法。」
2. 當龍后不是夢
「『賽伯格』是一種弔詭的產物,它同時具有自然與文化,男性與女性,正常與異形,心理與物質。當任何領域的座標衝突時,賽伯格便展現出混合了異質進化的身份。認同的混異和轉換,逾越了規範性紀律,建立在多種歸屬上。」
在後人類時代,身為賽伯格,人不會再是這世界的主宰,Alessandro Mitchele 說:「人們可以改變自己,他們可以是龍的父母,而不僅僅只是人類的父母。」
3. 男性主導的運動文化
「Gucci 多元宇宙的主體性在這片天地裡體現開展,它們就像是對離經叛道的邀請,不順從人云亦云或任何指示性的身分認同,並且鼓勵各種不同的思考方式,來跳脫對我們原有認同的設定。」
《賽伯格宣言》的發起人哈洛威是站在女性主義的角度去思考(她曾呼籲女性主義者不要放棄對科學的研究,若是放棄,就只有被敵人宰割的份),在棒球和籃球這樣的主流運動文化中,也不應該只是男性的天下,Alessandro Mitchele 為 Gucci 帶來了籃球(包袋)和帶著 MLB 棒球紐約洋基(NY)、舊金山巨人(SF)、洛杉磯道奇(LA)縮寫的衣服,毫無疑問,這是一種在新時代對於自己的肯定。(ps. 美國職業棒球大聯盟的商標和著作權經美國職業棒球大聯盟公司同意使用。)
4. 文化大鎔爐
這些有著俄羅斯頭巾(Russian babushka)、如印度太后摩訶拉妮(Maharani)的珠寶裝飾、中國的刺繡、唐裝、寶塔帽、英國軟呢、蘇格蘭格紋還有日本的漫畫家井出智香惠的插畫…等,它們從單純保暖的衣物圖像,透過歷史文化的層疊以及世人的價值有了新一層的意義,這些不一定會被人說美,但又有誰能說它們真的不美?
或許該這麼說,我們都被醜與美、主流與非主流所侷限了,也因為這樣,Alessandro Michele 用賽伯格理念將這些事物重新打破結合,新與舊、美與醜、運動混搭正裝、華麗混搭休閒,SEGA 化的 Gucci Logo 復古球鞋也以鑽飾交叉包覆著,時尚沒有絕對真理,但卻有著無限的可能,Alessandro Michele 表示,「限制時尚去創造商業太過簡單了,」並認為時尚的角色應該要包含更多社會議題。
《Faster, Pussycat! Kill! Kill!》
這部 1965 年的邪典電影,出自導演 Russ Meyer 之手,他為美國拍攝了影史上第一部「色情片」,外媒奉他為「裸體之王」,或許吸引 Alessandro Michele 的地方,是導演那開風氣之先突破禁忌的大膽嘗試,他的色情電影有情卻不色,甚至有著這麼一句名言:「一無遮掩的裸露是色情幻想的死敵。」
關於《Faster, Pussycat! Kill! Kill!》的影響,根據維基百科指出,在起初不少影評人給予負面評價,但在多年之後(2015 年再版),爛番茄新鮮程度來到 74%,相當令人好奇的是,社會發生了什麼樣的改變讓現代人對這部電影改觀了?又該說,當初為何他們會覺得這部戲爛?
《Faster, Pussycat! Kill! Kill!》影響了現代許多人,包括 Janet Jackson〈You Want This〉的 MV 和名導演昆汀塔倫提諾 Quentin Tarantino 的《不死殺陣》。彷彿生不逢時般,部分女權主義者發現這部三個脫衣女郎的綁架殺人故事倒也引人入勝且頗具鼓舞性,北美女性主義評論家 B. Ruby Rich 曾認為這部電影浪費她的時間,但再版重看後卻不禁愛上且稱它作「一個女性的幻想」;垃圾電影教父 John Waters 更以「毋庸置疑,這可能是史上最棒的電影。」
〈聖母哀悼曲〉
從古至今,時尚的流行趨勢已成了制度化教條,不斷透過媒體反覆歌頌,彷彿只有這樣才是最美最時尚,對其他價值美感嗤之以鼻,我們藉著賽伯格和哈洛威的理論去看待這一切,在不同的價值觀和中介,設計師是如何去呈現的?媒體是如何進行報導?為何要這樣呈現?透過社群,世人的反應為何?
秀場音樂總監 Steve Mackey 用了〈聖母哀悼曲〉(Stabat Mater),一首 13 世紀天主教獻給聖母瑪麗亞,藉以表達耶穌被釘上十字架時她的哀傷,幾世紀以來,它被不同的音樂家和作曲家所傳頌,彷彿告訴世人,這改變的過程雖是痛苦的,但 Gucci 的賽伯格卻能引領大家至更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