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不用翻譯》上映 20 週年：為何即便兩人在一起，卻依舊孤獨？
2003 年秋天的日本掀起一陣電影狂潮，尤以多部描繪東京的作品為主——Quentin Tarantino 《追殺比爾》（Kill Bill）、Edward Zwick《最後的武士》（Last Samurai），而在這兩部片之前，則有 Sofia Coppola 的《愛情不用翻譯》（Lost in Translation）。
《愛情不用翻譯》是什麼樣的作品，即便在上映二十週年的今日，仍是在影迷心中屹立不搖的浪漫經典？
01. 二十週年的愛情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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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不用翻譯》於 2003 年 ９ 月 12 日在首映，講述兩個孤獨的靈魂在東京一家飯店的短暫邂逅。
- Bob （Bill Murray 飾）是名好萊塢演員，短暫停留東京為三得利威士忌拍攝一個報酬極優的廣告。
- Charlotte（Scarlett Johansson 飾），一名年輕的耶魯大學畢業生，跟著成功的攝影師丈夫來到東京。
Bob 和 Charlotte 因緣際會下在飯店相遇，而後兩人陪伴彼此一同探索東京。從對話中卻也能感受到彼此對於自己存在的迷惘與困惑，輾轉帶出電影的命題：緣分與孤獨。在 Sofia Coppola 的敘事下，閃爍炫目的霓虹燈與令人眼花撩亂的城市景觀，構築了一種東京氛圍，可在兩位不諳日文的主角眼中，東京猶如一個陌生的星球。
即便電影製作成本僅有 400 萬美元，可一舉囊括當年度包含最佳影片的四項奧斯卡提名（導演、原創劇本、男主角、影片），最終拿下最佳原創劇本獎，全球票房收入為原預算的近三十倍，自此樹立影史愛情經典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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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不用話語述說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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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滿 15 週年時，Sofia Coppola 曾向《Little White Lies》回憶當初決定拍攝這部電影的契機：「我二十多歲時在東京待了很長時間，我真的很想拍一部關於我在那裡經歷的電影，這就是起點。」
「我結婚不久，感覺有點孤立。我當時不確定自己是否作出了正確的選擇，也不確定自己在大學畢業後即將開始的成年生活該做些什麼。」
「在有想法開始寫作時，我腦中浮現了 1945 年的英國電影《相見恨晚》（Brief Encounter），但更多的是建立關係的想法，因為當時我還沒有這類的經驗。」
後來，Coppola 花了六個月的時間創作《愛情不用翻譯》的劇本，她向《Filmmaker》說：「這是關於人和地點之間的誤解，關於我們斷開的事物，重新尋找連結的時刻。」
「生活中有很多時刻，人們說不出他們想要表達的意思，當他們只是想念對方，等著在走廊遇見對方。」
03. Bob 與 Charlot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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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主軸設定後，Coppola 為了將逃離現實的想法帶入生活中，她希望找一位資歷較輕的演員出演。而她對 Scarlett Johansson 在《親親姊妹花》（Manny & Lo）中的演技印象深刻。「那時她大概 12 歲，我很喜歡她。」
「即便那個時候，她沙啞的聲線顯得成熟，超出了她的實際年齡，她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我很感同身受。後來她做了很多不同的事情，我並不意外，但我很驚訝回想起她當時那麼年輕，只有 17 歲。」
那麼 Bill Murray 呢？對 Coppola 來說，除了他，沒人能演出 Bob。「我們到了東京，花了一大筆錢希望能找他來演，我都忘了沒有合約的情況下我們是怎麼拿到資金的。我下定決心，大概花了一年的時間試圖找到他一起合作。」
「旁人有給我其他的人選，但我已經確定，如果他不拍，我就不會拍這部電影，我真的很想拍這部電影，所以我必須找到他。」後來，Bill Murray 的一位好友兼編劇搭檔 Mitch Glazer 把劇本轉交到他手中，意外促成這件事。
「我人生那個階段過得很艱難，我希望 Bill 能出現，帶我去冒險。我想像他在那個世界裡出現。很多都是 Bill 即興演出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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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直到 Bill Murray 真的抵達東京前，沒人知道他到底會不會出現，因為雙方沒有合約，Bill 的機票也是自己買的，沒提供 Coppola 攝影團隊自己的航班號碼，最終直到工作人員在機場確定接到人後才宣布真正開拍。
04. 為何取景東京？始於一場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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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fia Coppola 二十多歲時在東京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她喜歡去那裡攝影，同時也在當地經營服裝品牌 Milkfed。只要有機會能去東京，她都會好好把握。為了拍攝《愛情不用翻譯》，從加州到東京，她與好友 Hiroko Kawasaki、Fumihiro Hayashi（又稱 Charlie）以及服裝品牌 Hysteric Glamour 創辦人 Nobu Kitamura 一同工作。對 Coppola 來說，東京也是女孩文化佔有主導地位的地方。
「我想捕捉去東京的感覺，以及二十多歲時我腦子裡的所有我想弄清楚的事情。」
「我夢見在 Park Hyatt 飯店見到 Bill Murray。Brain Reitzell 幫我做了這些混合音帶，我們稱它為 Tokyo Dream Pop，它幫助形塑了電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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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拍攝後，Coppola 和攝影師 Lance Acord 以及其他團隊成員一起晚上在東京四處奔波，拍攝這部電影，「Charlie 在卡拉 ok 唱歌，Bill 跟 Scarlett 在 Nobu 家閒晃，我們還處在時差的恍惚狀態，一走一邊找路。雖然我覺得這故事有點模糊，但我覺得我必須寫出來，把它從我的腦海中抹去。」
05. 拍攝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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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大多數國際製片公司，都帶著許多設備與龐大預算來到東京，打算拍出一些什麼。可 Sofia Coppola 始終按照自己的步伐。電影的聯合製片之一 Stephen Nomura Schible 向《Japan Times》回憶起他們試圖營造的氛圍：
「她希望電影給人的感覺是由她和一小群摯友一起拍出來的——我們也盡可能地做到了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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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實際攝影團隊不大，當時在電影中擔任第二攝影助理的石坂卓郎（Takuro ishihizaka）形容，「最初幾天真的非常混亂。」由於當時日本官方監管不嚴，所以團隊的拍攝並未經過申請，「雖然只有一個攝影團隊，但大部分時間我們都得帶著兩台攝影機行動。不得不帶著所有底片，在街上重裝，然後就碰到突然下雨——完全瘋了！」
他提到，在東京街頭拍攝，往往更擔心引起黑道注意，而不是警方的關切。當石坂與導演哥哥 Roman Coppola 帶領的第二小隊一起行動時，他們不幸遇到當地的地痞流氓，「我們後來就決定不再用日語交談，我們所有人都只會用英語對話——（假裝）我們不會日語。我們繼續移動拍攝，他們會一直追著我們。」
Coppola 前夫 Spike Jonze 曾在 2020 年釋出一段 30 分鐘長的拍攝幕後花絮 Lost in Location，記錄了當時拍攝電影的過程，也可見到實際拍攝狀態下無濾鏡的荒亂與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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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東京 Park Hyatt 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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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主場景設於東京 Park Hyatt 飯店，自電影上映後，自電影上映後，飯店本身便在影迷心中留有十分特別的地位。即便當時 Sofia Coppola（本人是飯店常客）有事前向飯店申請拍攝許可，可因為拍攝預算有限，拍攝需要非常有效率。
至於為何必須是飯店？Coppola 認為，每間飯店就像是一個獨立的宇宙。「你會看到一樣的人出入，在這個與一群角色交替的世界裡，從現實生活中被暫停。我總是覺得這很有趣。」
「我是在飯店裡長大的，這經歷後來也演變成它自己的小世界。」
07. 影迷們怎麼看這部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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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上映後滿 20 週年之間，經歷時空背景的不同，電影本身也曾經歷一些質疑，如加深對大眾對日本的刻板印象，或是為何選擇在東京拍攝，卻又未讓日本演員出演要角，以及兩位主角間的年齡差異。
《滾石》今年曾問 Coppola ，今日回頭看當時的兩位主演，52 歲的 Bill 和 17 歲的 Scarlett，這中間的年齡差距是否會被觀眾接受？Coppola 直接表示當年沒想這麼多。她回應：「我不知道，我不會去想這件事，我只是在做我自己的事情。我和我的孩子看電影的時候確實注意到了這一點，因為他們是青少年，他們會問：『這是怎麼一回事？』但 Bill 又是這麼可愛且迷人。」
儘管兩人年齡相差很大，可他們以一種特殊的關係聯繫在一起。Coppola 說靈感來自 Howard Hawks 的 1946 年黑色經典《大沈睡》（The Big Sleep）中 Humphrey Bogart 與 Lauren Bacall 的兩人互動。「這故事的一部分，是關於你如何擁有不涉及性或身體的浪漫關係。你可以對別人有好感，但不一定要牽扯到性。」
「這個想法的一部分原因是，人們可能因為各種關係而不能在一起，純粹因為當時雙方正處於人生的不同階段。」
08. 非關愛情的孤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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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不用翻譯》當年上映後的成功，出乎大眾意料之外，連 Coppola 多次接受專訪時也說自己沒想過，製片人 Stephen Nomura Schible 說：「在看這部電影之前，我從沒想過這部電影會成功。」
《愛》在千禧世代的心中保有一個特殊的位置，因電影中描繪的是科技轉折點之前的世界。假使故事設定在五年後，或許 Charlotte 就會拿著手機滑臉書或 IG，但在電影裡，她和我們一樣，都還沒有這些讓人更加焦慮的科技產品，而電影捕捉的是一種更純粹的情感與人生探索。
「但看完後我就懂了。這讓我想起我第一次去紐約的時候，每個去過國外的人，獨自一人，待在那裡：你會感受到孤立迷失感，但一週後，就會覺得自己被接納了。《愛情不用翻譯》就是關於這種感覺。歸根究底，與東京無關。」
09. Helmut Lang 替 Bill Murray 治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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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ll Murray 的西裝是由 Helmut Lang 所操刀，品味出眾的 Sofia Coppola 在接受 Grace Coddington 的時尚節目訪問時表示，「讓他穿上 Helmut Lnag 的西裝很有趣，我認為我們對他進行了一點改造。」此舉也為該片增添了些許時尚品味，導演也曾笑著告訴《WWD》表示，預算越少，後面的清單就越長。
爾後當頒獎季來到時，因該戲被提名為最佳男演員的 Bill Muray 便問 Helmut Lang 能否替他設計一套（cashmere 水手褲的）西裝，讓他能穿去 2004 年奧斯卡頒獎典禮。
（ps. 2005 年的春夏 Helmut Lang 系列便因為設計師偶然發現了一本關於漁夫結的書開始有了航海的靈感。）
10. 所以， Bob 最後到底和 Charlotte 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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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最後，Bob 和 Charlotte 的邂逅故事來到尾聲，當 Bob 和 Charlotte 見上最後一面時，他在她耳邊的低語，也成了電影上映至今，影迷們的未解謎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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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坦承，其實 Bob 那段話並沒有任何用意，甚至原本沒想好 Bill 應該說什麼，她和《IndieWire》說：「我當時本來打算之後再想該說什麼，然後把它加進去，但我們一直沒這麼做。」僅承認在日本東京拍攝的那一週，對他們兩人都有一定的意義，也影響到兩人回到自己的生活。
Coppola：「人們總是問我最後到底說了什麼，我很喜歡 Bill 的回答：這是屬於戀人之間的事——所以我就不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