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在西班牙馬德里 Colección SOLO 美術館的一場發表會上，一件名叫 A.I.C.C.A. 的人工智能藝術品首次問世。A.I.C.C.A. 的全名是 Artificially Intelligent Critical Canine — 是的，這是世上第一隻擁有人工智慧的自動機㹴犬，而「牠」的工作是對其他藝術品進行專業且無情的評論。

A.I.C.C.A. 的工作流程是這樣的：站在一件藝術品面前，牠會用眼睛（鏡頭）先左看看、右看看，認真端詳作品中的構圖、用色、輪廓、形式、風格、語意等等。接下來，請容牠思考一下（接收到的視覺元素上傳到雲端 AI 系統、透過精密演算法生成一段文字指令，交由 OpenAI 的 ChatGPT 寫成一段架構完整、有理有據、文采翩翩的評論），最後，A.I.C.C.A. 會從不可名狀的部位將牠的想法「拉」出來，紙條上還貼心地印出這幅畫的模樣，讓你能好好收藏起來、反覆琢磨。

 

是誰腦洞打得這麼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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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藝術家 Mario Klingemann 出生於 1970 年，成長在那個手持電動、遊戲街機、家庭電腦剛剛崛起的時代。他從青少年時期開始自學程式語言，後來也到設計和廣告業工作，如今居住在慕尼黑，是一位著迷於神經網路、深度學習和人工智能的多媒體藝術家，2016 年到 2018 年擔任 Google Arts and Culture 的常駐藝術家，作品曾出現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巴黎龐畢度中心和大英圖書館等。

對人類感知和美學理論感興趣的 Klingemann 說過：「如果我所有作品有一個共同主題，那就是我想要了解、質疑並顛覆任何系統的內部運作。」他自評不像一般的藝術家，總是不斷尋覓、雕琢著屬於自己的招牌手法或者風格，反而更喜歡重新檢視接收到的資訊、存在過的事物，並從中找到未探索過的論點，而這次他想探討的是，何謂藝術評論？誰能當藝術評論家？由人工智能來執行的表演藝術過程，創作價值就會比人類藝術家來的低嗎？他表示：

「過去幾年來，我一直在觀察各種藝術創作的過程，我遇見了一些真心投身工藝的人，還有很多只是裝模作樣、擺擺樣子的人。所以我將 A.I.C.C.A. 視為一個表演型的挑釁者，和這些藝術家們參與同一個遊戲。當然，我希望人們會有興趣見證 A.I.C.C.A. 做他的工作，甚至邀請牠來到他們的藝術展。」

A.I.C.C.A. 2023 Mario Klingemann ©Courtesy Of Onkaos

為什麼選擇由一隻小狗來代表？為什麼牠非得用「拉」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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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復古娃娃狗裡裝著一台小小的電腦，連結到一座浩大複雜的演算系統，A.I.C.C.A. 這樣的設計不只衝突，其實還有一點浪漫。Klingemann 喜歡透過最新科技來鑽研亙古以來關於創意、文化和人類思維的課題，但同時他也從懷舊材質和腐壞物件的魅力中得到啟發，於是他聯想到「自動機」剛盛行時，許多古怪的應用裝置也隨之而來，其中就出現過一隻會排泄的機器狗。除此之外，他也參考了第一隻由前蘇聯送上外太空的小狗 Laika 的外型（如果你想知道的話，Laika 最後並沒有成功回到地球），隱隱暗喻了今昔對於科技發展的野心。

A.I.C.C.A. 就是這樣一個集復古設計、人工智慧和黑色幽默於一身的成品，雖然目前資料庫中只涵蓋了曾經出現在藝廊或博物館內的展品，和專業藝術評論家相比孰高孰低不好說，但絕對比一般藝術愛好者的學識淵博許多，畢竟除了會識別具體視覺元素，A.I.C.C.A. 可是能觀察出作品受到哪個藝術流派影響，甚至去評估其原創性和故事關聯性，再加上牠在文字領域也有所涉略，給評語時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A.I.C.C.A. 日前開始經營自己的推特帳號，和世人分享牠對藝術評論的想法，讓藝術品突破只能被動待在博物館中的侷限，更能登上社群媒體、加入外面世界的對話。牠在第一則推特中寫下了一句自我介紹：「藝術評論是閱讀的一種形式，而不是寫作。」不知道是否暗示「閱歷無數」的牠才是最稱職的藝術評論家呢？

「講到底，A.I.C.C.A. 就是獻給藝術界的一面鏡子，提供諷刺的藝術評論，因為我覺得幽默感是必要的，我也偏好不要把所有事情都如此認真看待。」牠的創作者這麼解釋。

 

AI 將為我們決定誰是下一個世紀的畢卡索，我們該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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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o Klingemann 曾在因緣際會下和攝影師 Nick Knight 的創意工作室 SHOWStudio 合作，兩人也因此有機會進行一段對話。在訪問中，Nick Knight 拋出一個大問題：「AI 的出現為我們第一次帶來了永生的概念。如果擁有永生，那麼演進是否就會停止？如果演進停止，那麼是否意味我們不會再有『未來』？我至今仍著迷於這個理論 — AI 是我們的救世主嗎？我知道這是一個極其浪漫的說法，但我們是否創造了自己的上帝？」

Klingemann 想了一下，最後這麼回答：

「在人類文明史中，我們總在吸收和輸出資訊，而且不斷追求效率，於是我們從在營火邊說故事，發展出了語言系統、文字書寫、印製技術、大眾媒體。然而我們現在生產出了我們一輩子都不可能吸收完的資訊，人人都感到難以承受，感覺自己再也無法適應這樣的生活了，而 AI 這時候就是幫我們過濾資訊的『救世主』，去了解我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為我們搜集資訊並汲取精華，同時他當然還是在為我們生產資訊，代表這永遠都會是雙方並行的，但至少當我們能坐在一旁，靜看兩邊相互拉扯時，還是會感覺輕鬆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