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藝術家 Cleon Peterson：所謂的反烏托邦，都是我們的近未來
美國藝術家 Cleon Peterson 的作品中常見許多人像，多以黑、白主色調呈現，撕牙咧嘴手持武器相互攻擊，展現權力、暴力與鬥爭。而這都從 Cleon 的過去經歷作為起點，筆觸映射出他眼中某種層面的社會黑暗。
他的作品曾被評單方面散播仇恨，可對 Cleon 來說，他更希望藉由此媒介，引發觀者思考並感受。
「我尊重那些有觀點並以批判眼光看待作品的人。即便他們討厭我的作品，至少也有感受到什麼。」
Artist Cleon Peterson, photo via Caffeine & Philosophy
2019年，Cleon 曾短暫到訪台灣參加 ALL THE RAGE 藝術展，佈展期間他漫步於台北這座城之間，觀覽建築，感受城市的生命力；來到 2021 年，全球處於封鎖狀態，我們藉著這個機會透過信件專訪 Cleon，了解他疫情期間的創意發想是否受阻、如何看待疫情後的藝術產業，以及作品是否有被他人理解的義務？
Heaven Raven（以下簡稱 HR）：感謝你願意接受我們的專訪，
首先請向讀者簡單介紹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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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eon Peterson（以下簡稱 CP） ：「我叫 Cleon Peterson，是名出生於西雅圖的藝術家，目前定居在洛杉磯。」
HR：你用藝術作為媒介來描繪社會中的權力和暴力，
為什麼是這個主題？是來自你的親身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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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這是我一生中所經歷的一切。」
「從在瘋人院裡長大，從小便開始在街上流浪，之後成了一名癮君子，和同類的人混在一起，最終住在車裡。到了 1998年，我輾轉流連於監獄和機構間，直到成功戒毒，成了社會裡的邊緣人，後來受困在刑罰體系中，為了之後不再進監獄而費了一番心力。」
「因此，我很能對社會中被邊緣化的、被羞辱的和被排擠的人感同身受，並高度意識到結構上的不平等和體制的殘酷。因此，我變得憤世嫉俗，不相信權力。」
「我的創作從城市景觀出發，和我在街上遇到的人們有關，試著去回應那種感覺。在戒毒成功一段時間、擺脫法律糾紛後，我開始重新試著融入社會。我從自身往外看著自己身處的環境，看到了當今和歷史世界的故事，與我的故事有相似之處。戰爭、妖魔化、鬥爭、權力、暴力和屈服都是亙久不變的主題，我試圖從根本上去解釋這些議題。」
HR：儘管你的作品的世界觀看似毫無希望，
背後是否藏著一些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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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雖然用了很多黑色的元素，但我認為作品中隱含的『希望』比人們想像得還要多。」
「作品中試圖呈現一種現實，不管從個人角度還是文化角度來看，讓我們有種想要逃避的衝動。體悟到每個人內心都有黑暗面非常重要。當我們不斷否認這一面時，真正的問題就會浮現，這種否認或無視會使邪惡得以存在。」
HR：你的作品主要使用黑、白，有時則可見紅色和黃色，
為什麼是這 4 種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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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這些顏色天生就帶有我想要捕捉的官僚主義的冷漠、恐慌、恐懼和歇斯底里的情緒。我喜歡讓觀眾感受到我想像中的人物在觀看作品時的感受。」
HR：在過去採訪中，你曾提及你從小就活在次文化中，
你如何看待當今時尚產業與次文化的跨界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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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這種合作關係對我來說非常自然。我欣賞帶有偏差的文化泡泡相互碰撞，人們生活在常規之外。次文化能夠創造新鮮和新奇感。」
HR：在追求藝術事業的過程中，
你學到最重要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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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傾聽內心的聲音，把自己的創作和想法放到這個世界上，即便這會讓你受到外界的批評，擁有勇氣與野心非常重要。」
「對我來說，靈感來自於實踐，所以每天都要認真工作，在漫長的工作時間裡，你會對工作和自己有新的認識跟體悟。」
HR：你認為藝術應該要能啟發他人嗎？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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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每個人對一件作品的感受都是獨特的，這就是為什麼它如此有趣。」
「我瘋狂的過經歷讓我專注於黑暗面的敘事，對於這些主題讓我有些話想說，但我同時也欣賞講述其他故事的作品。」
「人類經歷的各種層面都會體現在藝術中，而那些細節都深深地吸引著我。」
HR：當人們不理解你的作品時，
你會向他們解釋嗎？
還是讓人們自己去慢慢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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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不理解背後帶著的情緒更多的是否認。每個人在某種程度上都理解這個作品，但有些人不想面對它。像是人們不理解歷史上的悲劇。」
「我們都學習歷史，了解關於權力和暴力的故事，所以在我的作品中任何可能引起反應的東西都是人們試圖迴避的議題。」
「人們若感到不理解，我不會怎麼樣，畢竟做任何試圖引起大眾回應的工作都不容易。」
HR：你同意人們稱你的作品風格為「反烏托邦」嗎？
或是這僅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所感知到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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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作品某些層面是反烏托邦的。但大家不妨也可以想想那些被貼上這標籤的重要小說作品。它們都是對大眾的警告，想告訴我們真相，讓我們反思並正視自己的行為。」
HR：疫情如何影響你的創作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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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這段時間很瘋狂。人們日常中的各種焦慮、恐懼和孤立，匯成一股強烈的仇恨和分裂。有些人把這種能量轉化成憤怒，甚至是自我毀滅。」
「對我來說，好的面向是所有的事情都慢了下來，我有一年的時間能陪我的孩子，而不是從早到晚忙個不停。」
「也是這場危機讓我們了解我們的關係是多麽緊密。你知道我們現在有這些全球性的問題，個人健康危機、氣候危機等等，我擔心這些議題過於龐大，現代的個人主義和民族主義思想恐怕無法找到合適的解決辦法，一切都令人擔憂。」
HR：你如何看待後疫情時代的藝術產業？
還是我們已經身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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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我正在規劃明年 3 月份的展覽，同時試著釐清世界在文化面會走向何方。」
「我相信藝術是一種救贖，能在最混亂的時代幫助我們找到真理。我想起 Chauncey Gardiner 的台詞：『總是有冬天，然後有夏天，萬物如何凋謝，然後又重新綻放。』這需要全人類的堅持和信念。」
HR：對於想成為藝術家的人，
是否能提供一些建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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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建議大家可以去看 Bill Moyers 和 Joseph Campbell 的對談影片，關於『追隨你的幸福』（Follow your Bliss），他有很好的建議。」
「如果你選擇追隨你的幸福，你就不會錯。」
Special Thanks/ Cleon Peterson
Interview/ HEAVEN RAVE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