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追天價 Dunk Low,不如親手畫一雙 — 專訪藝術家兼鞋頭蔣友柏
提到蔣友柏,很難不聯想到蔣家這顯赫的家世,但蔣家僅是其人生的起點,自 27 歲一手創立橙果設計至今,接著又以獨立藝術家身份辦個展,不斷「破壞」、「再造」與「創新」的能量,驅動著蔣友柏走上如今自成一格的道路。
現在作為藝術家或設計師的蔣友柏,或許受家世背景根深蒂固之影響,不難發現他對「新」的追求,永遠奠基於「舊」,初始於「舊」。他從未想磨滅深植已久的傳統與文化,而是追溯自己原有的根,企圖迸發出新的可能。例如他曾著手改造祖父蔣經國的母校奉化中學;重新設計捷安特 Giant 代表性的摺疊自行車;這次,他創新的標的物則是 Nike 最經典的鞋款之一 — Dunk Low。
你或許看過 G-Dragon 的塗鴉 Air Force、看過轉印 Jean-Michel Basquiat 畫作的鞋,但你上腳過貨真價實的畫作嗎?研究球鞋多年的蔣友柏,不僅懂鞋、收藏鞋,甚至沈迷訂製球鞋,今年,他找來友好的台灣訂製球鞋單位 The Remade 合作,將他的四幅畫作裁切,直接組裝成 21 雙獨一無二的客製化球鞋。
HEAVEN RAVEN(以下簡稱 HR):
請介紹這次球鞋的藝術企劃,
為何選擇以自己畫作為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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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畫轉印(reprint)到球鞋過去就有人做過,但把有價值的畫實際上裁成面料做鞋,我還沒看過。」
「去年我開始思考一個概念,什麼是 wearable art? 有沒有人敢把拿來賣的畫直接裁成鞋面?」
「直覺上,它必須涵蓋創作者獨一無二的態度,所以我決定用四幅畫作來試驗,並找來(台灣球鞋訂製單位)The Remade 協作,最終製成 21 雙訂製鞋款。」
HR:你曾提及對傳統水墨的熱愛,
本次畫作的靈感是否由水墨所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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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只是一種表現手法,是種具有東方哲學思維的創作方式。我熱愛的是這樣的哲思, 而不一定是這類型的畫。 」
「這次的主畫是一幅犀牛,代表牛年,我以農曆年為靈感,再運用複合式媒材做出一種新型態的水墨。至於畫本身如何,我就不多說,每一幅都有自己的語言,這就由觀眾以自己的觀點解釋。」
HR:製程或執行上的困難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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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畫裁片時就有難處,因為要思考最後組合、呈現在鞋身的樣子。過程中,也因為畫本身的材料讓膠無法黏合鞋身,很多技術層面的問題都是由 Remade 解決的。」
HR:為何選擇 Sb Dunk Low 改造?
對如今 Sb Dunk Low 掀起的
轉售熱潮,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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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nk low 一直是我自己在穿的鞋型。過去幾年雖然不是主打的鞋款,但最近真的被炒得很兇,我想這就是必然的商業循環,炒完 Air Force,接著炒 SB,球鞋熱潮大概每 7-9 年就會巡迴一輪,跟時尚趨勢一樣。」
「對於所謂的轉售炒價,
我的看法一直都是『鞋是用來穿的』。」
「如果你今天有能力負擔,又有勇氣在日常穿,那想要擁有,就擁有吧。」
HR:何時開始對球鞋文化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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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就一直喜歡球鞋,因為喜歡自在,尤其運動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不想因為切換工作與生活而刻意換裝,因此球鞋自然成了每天的必備品。長大後開始研究、收藏球鞋,我個人最喜歡的是 LV Don 與 Nike Yeezy 2,後來玩客製比較多,曾經客製 Yeezy 350(由知名球鞋訂製專家 The Shoe Surgeon 運用美軍帳篷的布料製成)、Yeezy 750、Chrome Hearts 的 Air Force、把 Chrome Hearts 皮衣拼接上 Air Yeezy 2。」
「至於我認定的經典,目前還是 Air Force 1 與 Dunk。」
HR:訂製鞋款為何吸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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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製球鞋,就是為了不撞鞋。」
「訂製球鞋就像高訂服裝,
需倚賴極佳的技法與獨特的美感風格。」
「我最欣賞的創作,是能夠做出與原本味道完全不同的鞋款;最厭惡的是直接把 A 鞋的設計套用至 B 鞋上。」
HR:至今最滿意的訂製鞋款為何?
平均訂製球鞋的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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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製鞋的價錢約 3,000 – 7,000 美金不等,但你若想做出更獨特的鞋,還需要其他面料的投資。」
「目前我最滿意的是 Remade 做的 Chrome Hearts Air Yeezy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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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R:同樣是既有鞋款的再造,
訂製球鞋與聯名款間有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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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爲聯名款就是基於商業目的,將 A 牌與 B 牌的顧客結合,擴張成更大的客群。」
「反之,訂製就是專屬於你一個人,是非常私人的,無關乎商業考量。」
HR:最近讓你最期待的聯名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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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 Readymade 的 blazer。 」
HR:你的收藏中也有 CLOT 與 Nike 的絲綢,
陳冠希擅長將傳統「中華文化」與潮流融合,
你怎麼看待如今潮流日益「東方化」的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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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絲綢是 CLOT 送的。我對於他的第一印象是,把很簡單的東方印象,透過現代美學自然地轉印在 Nike 的經典上,這也是目前我認為詮釋得比較成熟的『東方』 美學。」
「東方美學是個很龐大的課題,
因為它其實是一種生活態度的累積。」
「這個態度是由很多儀式感堆疊出來的,因此單一的物件或技法,只是其中一個環節,而非全貌。」
「我最害怕的東方美學,是把一個物品『做得很老』。我在設計時,會不斷問自己,這我會穿嗎?我會用嗎?這些問題會讓我反思,我是為了凸顯文化的偉大而做?還是為了延續文化而做?」
HR:陳冠希把絲綢導入球鞋設計,
那你認為什麼是你設計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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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較擅長『縫』的概念,而不是再造。」
「我喜歡新和舊的元素直接拼在一起,直接撞擊。」
「因為舊元素無法被取代,新東西也無法復舊,與其設法改變,不如讓兩者並存,迸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新』。」
「這其實是從 Greg Lauren 的創作中得到的靈感,同時間存在的舊與新,會產生出一種被破壞的舊與被回溯的新。新舊衝擊中的思考與感染,是我在追求的。」
HR:重製的概念對你的生活有何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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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設計就是一種 Remade,
一樣的 idea 你用不同手法呈現,
一樣的材質用創新的方式詮釋。」
「Remade 其實就是我生活中不斷在做的事。」
HR:你定義自己為設計師還是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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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的定位比較偏向設計師,但近兩三年是藝術帶設計。我認為設計在未來將因為科技而越來越公式化,所以設計會轉向成一種品味活、經驗活,我認為這更貼近藝術的層面。」
「藝術是非常誠實的,它能直接反映你的生活;
設計大多是商業的,反映的是客戶的需求。」
「做設計比較像一門專業,什麼時候都必須有靈感,按時完成客戶的要求比較重要;但藝術就像你每天生活的紀錄,所以我每天都在畫、持續在創作。」
影音版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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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ecial Thanks/ Demos Chiang
Photograher/ Aru Chou
Interview/ HEAVEN RAV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