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工作內容包括服裝設計、攝影、繪畫、甚至音樂，什麼樣的職稱更為貼切？當一位藝術家推出服裝系列，又或是與時尚品牌聯名的作品，多過出道幾年的新銳設計師，又該做何解釋？時尚和潮流邊界打破，藝術家似乎也是….

 

時尚為什麼擁抱藝術？
藝術家又為什麼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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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情

時尚與藝術的交互作用，像是盤根錯節的鬚根，隨著時間成長、進化。Elsa Schiaparelli 與 Salvador Dali 的友情，成為時尚與藝術跨界風氣的前導；Yves Saint Laurent 與 Andy Warhol、Piet Mondrian 也延續了這種極具商業價值的交情，設計藝術含量極高的服裝。

Yves Saint Laurent 將 Piet Mondrian 的藝術化做洋裝設計, Photo via i-D

 

• 創意 

1990 年代中期，剛崛起的英國設計師 Chalayan 與 Alexander McQueen，將藝術概念搬上伸展台，讓發布會成為一場藝術展演，引爆話題與媒體曝光，看似前瞻，但說穿了，只不過是低預算下的折衷手法。Chalayan 受訪時表示：「當 Lee（McQueen）與我在 90 年代投入設計時，因為很窮，所以必須為創意另闢蹊徑。」

 

• 求曝光

到了 21 世紀，藝術與時尚的交流又更加頻繁，理論上，這樣的合作期望設計師與藝術家共同創作出一加一大於二的作品，但絕大多數，商業考量還是佔了上風，變大的只有消費數字。但藝術家為什麼要答應合作？最顯而易見的原因，就是名氣與曝光。擅長透過攝影，將自己隱入背景的中國藝術家劉勃麟，就樂此不疲，並透露要累積與品牌的合作，作為自己的「時尚系列」藝術創作。

村上隆則有更精闢的看法：「藝術如果不與金錢扯上關係，將無法前進，一瞬間也無法存活。」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家，為了繼續創作，靠的是如梅迪奇這類的家族金援。而今天藝術家如果要好好地存活，則轉向 LVMH、Richemont、Kering 這類的時尚集團。

當然，這樣的合作完全是互惠的，研究指出，當精品與當代藝術連繫在一起時，會增加客戶對其的好感度，提升品牌的奢華感。如今，藝術品進駐品牌旗艦店，與標有訂價的商品並置；設計師與藝術家的聯名新聞寫不完也買不完。這樣的情況下，多元發展的設計師似乎更適應這個世界。

 

Virgil Abloh 進入博物館，抄襲醜聞不減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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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故 Karl Lagerfeld 與 Hedi Slimane 對攝影的投入，透過形象廣告，更精準的詮釋自家品牌的服裝精神；初試啼聲就獲奧斯卡、金球獎等獎項肯定的 Tom Ford，透過大銀幕重新傳播自己的時尚美學。此外，Off-White 暨 Louis Vuitton 男裝藝術總監 Virgil Abloh，也進入芝加哥當代藝術博物館舉辦「Figures of Speech」回顧展，除了展出 Louis Vuitton 與他自己的品牌 Off-White 設計的服裝外，還包含平面設計、音樂、建築等等。

曾與 Airgil Abloh 合作的村上隆，不只公開肯定對這位跨界設計師在當代藝術的廣泛研究，還在兩人合作的藝術聯展「Future History」上，自謙為勞工（labor），將 Virgil Abloh 捧成大師（master）。不過反對者則多次質疑 Virgil Abloh 作品的原創性，包含 Louis Vuitton 的櫥窗陳設，到 IKEA 的聯名家具等，在負面聲浪下，市場給出的反應是什麼？賣翻了！Louis Vuitton 2019 上半年銷售成長顯著；IKEA 聯名提前釋出的商品，身價已經在市場上翻了三倍。

 

Sterling Ruby 推服裝系列，時尚圈一致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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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的，藝術家也無懼時尚門檻。美國藝術家 Sterling Ruby，這位因 Raf Simons 紅遍時尚圈的藝術家，今年 6 月以客座設計師的身分登上佛羅倫斯男裝周，推出同名品牌 S.R. Studio. LA. CA. 系列。時尚圈經常將藝術家的衣著風格作為設計靈感，如 Jean-Michel Basquiat 將西裝外套與破舊街頭服飾混搭；Frida Kahlo 帶有象徵意義的墨西哥傳統服裝；David Hockney 鮮豔活潑的撞色美學等，但這次，將 Sterling Ruby 穿著形象搬上伸展台的，是他自己。

「設計服裝比創作一幅注定掛上他人牆面的繪畫，來的有價值。」Sterling Ruby 表示：「想到衣服可以被穿上、作出各種動作、甚至被他人看見，就覺得有趣。」有別於他與 Raf Simons 聯名推出的 2014 秋冬男裝，這次伸展台上歡動的掌聲，與媒體肯定的目光，只屬於 Sterling Ruby 一人。而出自權威時尚評論家 Suzy Menkes 的評語：「那是我此生見過最棒的新銳作品。」更是別具意義。（ps. 其設計背後團隊有來自 Raf Simons 的左右手 Pieter Mulier）

 

退休設計師變身藝術家，開始心靈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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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設計師退休後轉而專注於藝術，則是另一回事，與曝光跟金錢無關，更像是一場性靈之旅、自我療癒，從浮華的時尚圈，回歸到內心的挖掘。年初曝光其最新雕塑系列「FOLDS」的 Nicole Farhi，在接受訪問時表示，全職的雕塑生活所獲得的愉悅與滿足，是超乎想像的。「FOLDS」這一系列捕捉人體皺褶的陶土作品，是面對這個時尚世界的解毒劑，那些因脂肪（時尚避而不談的人體結構）擠壓而產生的摺痕，原來是如此和諧與美麗。被問及是否想念時尚圈的生活，Nicole Farhi 表示：「完全不想！」

另一位義無反顧的「前設計師」，是 Helmut Lang。自 2005 年離開同名品牌之後，這為奧地利籍設計師就如銷聲匿跡一般，近期的現身，是為了自己的個展「Helmut Lang 63」，內容包含 2010 至 2013 年完成的雕塑作品，其中包含銷毀之前在同名品牌時的資料檔案作為雕塑材料，所完成的大型柱狀雕塑，仔細一看，還能找到 Helmut Lang 的同名品牌 Logo，象徵性的作為對時尚經歷的道別。每位設計師有各種轉身成為藝術家的理由，但他們都從中找到愉悅、平靜與滿足，藝術在它們身上稱職的發揮了療癒的功效。

在這個時尚與藝術瘋狂交纏的時刻，在討論設計師或藝術家適不適合跨界之餘，我們應該要清楚知道，是市場、是亞當斯密提出的「看不見的手」驅使，時尚品牌與設計師，是在或前瞻、或應對的情況下加入了這場混戰。但如今已成氾濫的情況下，品牌與藝術家似乎忘了一個最核心的問題。「我認為合作應該建立在對彼此真誠的興趣與交流，」與 Prada 合作推出 2016 秋冬系列的法國藝術家 Christophe Chemin 表示：「時尚設計師不是真的需要藝術家為作品增色，而藝術家也不是服裝的陪襯。」當時尚與藝術圈共同孕育了無新意的作品，還有其存在的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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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by Ivan K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