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一場紳裝聚會，邀請了西裝訂製品牌高梧集老闆演講，分享過去參加六屆 Pitti Uomo（佛羅倫斯男裝展）發生的趣事，其中一個橋段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那些帥哥照片，都是假的。」

並不是說 Pitti Uomo 刻意安排模特兒充當那些孔雀男，而是那些穿著華服的人，實際上根本與交易秀會場無關，裏頭大多數真正的採購其實只是穿著輕裝便服，因為他們必須移動很長的參展動線，以及抵抗龐大的排隊人群。而場外光鮮亮麗的型男，很多都是部落客或是網紅，他們來到現場等著被拍，甚至在場外位置上一坐就是三四個小時。同樣的故事也在現在的時裝週上可以看到，不少連秀票都沒申請的人們，身上穿著比雜誌編輯還要精美的服裝，等待鏡頭捕捉，但事實上那些衣服可能根本不是自己掏錢購買，而是拜託品牌出借亮相。

香港時裝精黃偉文一篇〈明星「借衫」簡史〉探討了關於品牌借衣服的「趣聞」，雖說文中聊的是品牌贊助明星的關係，但為了能順勢增加曝光，但凡部落客或是時尚網紅想要去時裝週亮相與品牌公關開口，他們自然也不會斷然拒絕這不無小補的的曝光機會。倘若明星借衫是因為工作上必須有營造形象的需求，那部落客借衫又是為何？

先來聊聊時裝週街拍的運作模式

據《紐約時報》報導指出，「有些人可能會因為他（或她）無懈可擊的品味而惹眼，吸引街拍攝影師捕捉他們的照片，先不論是自然發生或是刻意安排，那些精美的照片一旦在網站曝光之後，他（或她）便會自動把這些照片上傳在自己的社群帳號裡，倘若天時地利人合，就可能迅速爆紅增加很多粉絲，以至於精品品牌注意到他（或她）的影響力。」故有時，品牌會主動提出贊助詢問（注意，是品牌主動提出贊助），藉著他們的詮釋，也越多街拍攝影師捕捉倩影，其身上的品牌也會越來越紅，並且帶來更多的贊助和合作邀約，現象不斷循環。

 

 

那為何部落客要去跟品牌借衣服？

來自英國版 REFINERY29 網站一篇〈The Big Business Of Street Style Bait〉，其編輯 Connie Wang 就貼身訪問了時尚部落客 Zanita Whittington（IG 粉絲數 35.3 萬）2018 春夏紐約時裝週的工作狀況，Zanita 表示，跟品牌借東西的原因，便是能與品牌建立良好的關係。（她的工作是？或許我們可以這麼說，叫內容創造者content creator ）

「很多時候都是基於說服別人自己的美感造型是值得別人付費的，最後這些照片有可能會登上各大媒體街拍，引來合作商機。」Zanita 表示。關於這點，我們可以引用 BBC 中文網中一篇〈「裝富炫富」能帶來什麼好處？〉來解釋，文中《總是看起來很好》一書的作者兼形象顧問瑪麗安羅斯柴爾德（Marian Rothschild）表示：「對於專業人士而言，通過對生活方式的輕微調整來營造有錢有勢的形像，通常都是一項不錯的長期投資，甚至可以把這種行為視作是對個人品牌的投資。」如同，Zanita Whittington 在文中補充道：「街拍曝光占我很大部分的工作，這些照片能有助於我在業界上的名聲。」

 

 

所以去參加時裝週的目的就是讓自己變得更矚目，然後去賺錢嗎？

話不是這樣說，可正因為產業有這樣需求，內容創造者才得以受到矚目，「若是拍美照是一項運動的話，那他們（以及攝影師）就是當中的 MVP。雖這可能不是大眾認可的才能，但 Zanita Whittington 確實令人印象深刻。」編輯 Connie Wang 在當中寫道，而「受邀」看秀的 Zanita Whittington 的工作便是創造吸引人的內容。

但有些人認為部分網紅借衣賣弄的行為有點越界了，其反應最過的必屬《Vogue Runway》編輯們，在去年一場爭論之中，時尚部落客和網紅的贊助造型被正規編輯視作「收錢穿衣，不入流的邪魔歪道」，激起像是 Style Bubble、Bryanboy 等部落客澄清反彈，Zanita Whittington 解釋：「我傾向去借是因為我不需要這麼多東西，況且你為時裝周花的錢已經夠多了。」

因工作需求，她在文中分享了許多讓自己獲得更多街拍的方式，例如把單寧外套當成圍巾給身旁的攝影師有不同的角度畫面、請司機在兩個街口遠就放她下車並且行繞遠路之法前進秀場入口（走更多路就越有機會被拍更多照），「竅門就是要走進去（不是車子放你在門口），這樣你才有機會被拍更多照。」

上述證明了光鮮亮麗是需要訣竅和投資的，如同《總是看起來很好》作者所述：「如今人們漸漸明白一個道理，『我需要通過展示我的潛力、我想去的地方和我渴望的生活方式，讓自己躍上一個台階。所以我要進行一些投資，購買這塊 Rolex 手錶，或者租下這輛豪車，或者在這場活動中穿著不屬於自己的衣服。』」時裝週正好完美契合那個場合，讓自己能華麗登場，也不乏自掏腰包聘請攝影師跟拍，記錄自己出席看秀的一舉一動，「就像孔雀開屏，目的就是希望所有人都來看我。」

 

 

聽起來沒問題啊？畢竟在時裝週誰不是穿得美美的？

然而，知名街拍攝影師 Adam Katz Sinding（Le 21ème）便感嘆道：「我其實都有在參加男裝週，縱使收獲會比較少，但我覺得那照片會比較真實，會讓我有種在說真實故事的感覺。相較之下，女裝週還是會有非常創意的人在，但你會了解到很多不是你想像中那麼『真』，我會讓自己天真一點，好讓自己能維持拍照的興趣。」

「時尚和作秀之間的差別是真實存在的，而這就是當前的兩難。」

2008 年資深時尚評論家 Suzy Menkes 一篇「馬戲團孔雀論」、 2016年《紐約時報》Guy Trebay 批評「Poseur（裝模作樣的人）」，到現在 2017 年潮流網站《Highsnobiety》認為 IG 時尚網紅那「紅什麼紅穿什麼」都在探討相同的議題，想紅的渴望毫無疑問讓理智遭蒙蔽，在市場飽和到成亂象的現下，為了讓自己變得更紅，大家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其實問題不是在借不借，而是他們從沒入手過該設計師任何一件服裝，卻能說自己有多愛這個品牌或有多愛時尚，實在很難讓人尊重。」一位資深編輯匿名表示。

 

所以一切就是裝逼出了問題

知名潮流網站 highsnobiety 曾有一篇〈Who is Streetwear’s Most Influential Infulencer〉探討潮牌最有影響力的人，該篇編輯結尾道： 「從行銷的角度來看，擁有很多粉絲和忠實的觀眾證明是有利可圖的，但社群絕不代表一個人的所有，真實生活的所作所為更是重要。」

Prada 2018 S/S套句知名時尚部落客 BryanBoy 在自己 IG 關於 #NoFreePhotos 所說：「我們也花了很多錢在參加時裝週上，如果你不想投資自己，你就不要來這個產業。」最起碼，BryanBoy 還買過名牌（還不少），家裡的確也是上流社會一員，每當部落客或是時尚網紅遭到傳統媒體抨擊時，他也「有能耐」為自己據理力爭。

 

「我的個人收入去向，毫無疑問地，最後都拿去買衣服了，因為我相信花自己的錢去買喜歡的服裝、飾品，可以維持部落格的真實性跟熱情。….如果不用自己真正喜歡的衣服穿搭，是要如何創造自己的時尚風格呢？」— BryanBoy

 

該資深編輯苦口婆心勸道：「若是真心為品牌著想，可以從別的地方做宣傳，因為單拍邀請卡有多美或是跟前排明星合照實在沒有任何（對品牌或產業）實質的幫助。」

終究，是否對這一切太小題大作了？畢竟 Adrian Joffe 也說過：「在時尚界你可以投機取巧，這是一個很容易被釣著走的行業，但是我不認為這很重要，被騙也沒什麼，或許如果你覺得你被騙了，那就轉身走開，去別的地方，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在騙你。」

 

參考資料：
時裝博客的自我膨脹與沉淪
The Big Business Of Street Style Bait
「裝富炫富」能帶來什麼好處？